第262章 风篇 劣童案(4)(3/4)
渐渐也就信了。真正让王盆难心的,是自己的父亲。不知为何,他父亲始终不喜他这个长子。父亲鼻梁生得有些歪,只要一见到他,那鼻子便歪斜得越加刺眼,似乎恨不得从那歪鼻孔里冲出一道大寒风,将他卷到没人烟的边塞去。因此,王盆自幼就怕父亲,父亲的话音、脚步声,隔着几十步、几道墙,都能立即听到,浑身也随即起一层寒栗,慌忙便要躲开。
王盆下面,接连又生了两个弟、三个妹。弟弟也罢了,可连妹妹,父亲都似乎更加疼爱,见到她们,不但时常露出笑,鼻梁都比寻常要正一些。王盆偷偷留意父亲的鼻梁,发觉那鼻梁其实是父亲的心。他最疼幼子,鼻梁最正;接下来依次是二弟、三妹、二妹;疼得最轻的,是大妹,鼻梁也只是原样,并没有更歪。
王盆曾偷偷向母亲诉苦,母亲却说:“知足吧,你没瞧见你二叔是如何打骂王盉的?你爹恼极了,也不过是将你踢几个滚儿。王盉呢?竹尺、棍棒、板凳、火钳……哪样没挨遍?你听见王盉抱怨过一声没?他挨了打,还能替他家挣个严父孝子的名声,你替你爹挣到过一根葱,还是两瓣薤?有在这房里争一尺的心,不如多去外面争一毫。”
王盆一听,埋下头,再没了言语。从母亲这番话里,他学到了两样:再不好,也莫抱怨,这世间本没有公道;若真要公道,此处得不着,就该去别处讨还,讨来一分,便赚一分。
那时,他的“别处”只有两处:一处是正室,一处是侧室。为了争讨,他也渐渐生出两张面孔:对正室子弟,小心讨好,曲意奉承;对侧室子弟,寸土必争,睚眦必报。
时日久了,他真的成了一只盆子,朝上时,仰脸虚受,多少嘲辱都能盛纳;朝下时,翻盆盖死,一丝光都不肯漏。因此,正室子弟都爱他乖觉灵便,侧室子弟则都怕他心冷手快。
当然,不论正室,还是侧室,还有一些人既非爱,也非怕,而是厌他。对此,他自有良策应对。若是正室厌他,他便小心避开,不去触惹;若是侧室厌他,他则浑不介意,那等人无度无量,自恼自愤,合该卑陋一世。
在那三槐故宅里时,他始终是侧室子弟中最得意的一个,别人到不得的地界,他常去;别人沾不到的油荤,他常舔。
只有一个名叫王盥的堂弟,让他受过一场折辱,至今难恕。
王盥小他三岁,心思深沉,极难看穿。那年正月,族里分赐元宵。照旧例,上头厨房的仆妇端来,挨次给各家分舀。但那天那个仆妇使懒,将他们这一房的元宵全盛在一只木桶里,提过来垛在院门边便走了,由他们各自分。
王盆当时正要出门,头一个瞧见,慌忙奔回家里,寻了一只最大的瓷碗,飞快跑出来舀。哪知王盥也迅即赶到,手里拎着个大铜盆。王盆一见那大铜盆,又悔又愤,忙急抢一步,去抓木桶里那只长柄铁杓,刚触到杓柄,却被王盥一把抢过。王盆越发恼恨,伸手去夺,王盥哪里肯让?两人随即争执厮打起来。
王盥左手铜盆,右手长杓,如一盾一矛,王盆手里却只有一只瓷碗。兵器上便已尽输,加之王盥手狠脚快,乒乓劈啪间,王盆便已重挨了数下,大瓷碗也被打落摔碎。
这时,亲族们闻声,纷纷跑出来,忙拉拽劝止。王盆身上伤痛,心内更加怒焚,知道这一战若是这么罢休,此后将再难在侧室子弟间抬头。他忙四处急扫,寻找称手兵器,但这前院为过节,清扫得一干二净,除了两株梨树,再无他物。树枝倒也好,但枝子有些高,跳起来也攀折不到。急怒间,王盆一眼瞅见那只元宵桶,桶里冒着热气,仍很烫。他横下心,一把挣脱抱住自己的亲族,疾步过去,右手拎起那桶,左手托住桶底,怒喝一声,朝王盥奋力泼去。王盥正被几个亲族拦着,见到汤水泼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