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9章 火篇 界石案(7)(4/4)
却又不敢碰他,生怕戳爆了他。有个厨妇取来化食药丸,要喂给他。可他连一粒粟米都再咽不下,嘴也闭不住,那药丸只能放在他舌面上,等它慢慢溶散。简淮就那般张瞪着嘴眼,坐了一整夜,第二天,他娘才借了块板子,又央求了一个人,将他扳躺到板子上,抬回了寄住的那间破庙里。躺了三天,简淮眼珠才能转动,能略略灌两口水。又过了两三天,身子才能微微动弹,躺在那里屙了一大摊稀,才“哇”的一声哭出来,随即又呕吐起来,由於躺着,倒呛回去,险些呛死。他娘忙将他身子扳转过来,他才顺畅吐了一阵,这才活转过来。自那以后,他再碰不得肉食,一见便要呕,只能一直吃素。
没过两年,他娘便病死了,简淮只能乞讨为生。那庙里来了个行脚和尚,打算住下来,将那破庙兴作起来。简淮便日日跟着那和尚四处化缘。和尚遇到一对烧香求子的夫妻,便说动那两口儿,收养了简淮。他去了那家,才得了安稳。可只过了一年多,那妇人竟生下个孩儿,便给他塞了几十文钱,将他又送回那破庙。和尚又寻了一对年过六旬、再不能生育的无儿老夫妇,将简淮又过继到那家。老夫妇待他极严苛,但毕竟有饭吃、有屋住。简淮服侍了几年,老夫妇相继过世,那家便成了他的家,由他独自做主。
老夫妇留下了几十亩地,简淮自种一半,佃出去一半。除了粗饭菜蔬和一身布衣裳,其余的他一文都不多花。剩出几贯钱,便立即去寻买田地。后来,有个富户信了堪舆术士的话,相中他那几十亩地,要买去做墓田。简淮却抵死不卖,那富户直出到五倍的价,他才松了口。
简淮从中瞅见了厉害,得了那些钱后,他一半拿去买田,一半拿来笼络了县里几个堪舆术士,专一用风水玄学说动那些富户,重价来买他的田。几年之间,他便有了上千亩田产。县里那几个术士已经没人再信,简淮又去应天府和汴京陆续请来一些有名的术士,与他联手,买卖田产。术士有名望,他田又多,说合起来,越发顺手。及至这勾当渐渐被人识破,简淮已有了近百顷田产。
虽已豪富至此,简淮却依然不肯枉费一文钱。他只吃素,即便有了妻儿,家里也常年不许见荤。养的鸡羊猪,全都拿去卖钱。妻儿只有去别家赴宴时,才能吃些肉食。吃过饭,他怕碗碟脏了,洗得重,会磨去瓷釉,便先用舌头舔净,才让拿去洗。妻儿也都如此,每天吃过饭,一家老小先各自捧着碗碟舔。
简淮有张帕子,揣在怀里,却只在官府或豪富酒宴上用一用。揣了十几年,帕子都朽了,颜色瞧着却仍似新的。常日里,吃过饭,简淮都是去院里摘片叶子抆嘴。因而,他家院里种了几株木芙蓉,芙蓉叶大且软韧,正好抆嘴。而且芙蓉长不高,家里孩童伸手也能摘到。他家老小都将木芙蓉唤作“抆嘴树”。冬天没了树叶,便存些芦苇须来抆,唤作“抆嘴绒”。
他家的衣裳,外衣破了,改作内衣;内衣破了,改作袜子;袜子破了,改作鞋底;鞋底破了,剪成方形,一块块贴在墙面上,夏吸潮气冬防寒。
(本章完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