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5章 风篇 劣童案(7)(3/4)
有人家缺人手,他便去给人佣工。他只求吃饱,又总是乐呵呵的,人都爱雇他。他便过东家,走西家,乐呵呵地度日,不知不觉便长到三十多岁。他脸上笑出来的深纹像是刻的一般,即便不笑,笑容也时刻挂在那里。那时,村子里出了桩大事,三槐王家要搬迁来此。王家在这皇阁村一带原先就置买过许多田地,这回又四处添置了许多,几乎将这一乡的地占了大半,又新添盖了许多房舍,自然需要许多人力。刘呵呵从没摊到过这么多活儿,工价也高,半年下来,竟得了五十多贯。他一直将就着住那破房,这时才有了余力,将三间茅草房修葺一番,还典了五六亩薄田,总算活得有了些模样儿。他又去乡里草市上买了一身半新的衣裳鞋帽儿,就地换了,摇摇摆摆回到村里。村里人都有些认不得他,他乐得脚底踏云一般笑起来,呵呵声都变作了嘎嘎声。
到了冬天,三槐王家整族人都搬了来。这村庄原先只有五六十户人家,陡然间多出百来户,顿时喧闹得佛会一般。刘呵呵四处笑呵呵地乱瞅,那些人哭哭啼啼、哀哀凄凄的样儿极好笑,如同一群寻不见母鸭的小鸭。
天眼看要黑时,那些人才止住哭闹,将车子拉到各自门前,拖拖扯扯地往里搬箱柜物事,一个个笨鸭叼死龟一般,刘呵呵越发乐得没个够。他正边走边瞧边乐,一眼瞅见最小那院房舍前,一个妇人独自在搬驴车上一张圆桌。那房舍是刘呵呵跟着几个匠人修造的,只有小小一间堂屋套了个小卧房,外带半间厨房,院子也只有十来步宽。刘呵呵当时心里还暗暗念叹,这院小房舍若是我的便好了。
这时,他瞅着那妇人搬桌子。那妇人年纪三十岁上下,面容素洁,穿了一件半旧的浅青素锦长袄,浑身透出一股幽幽静静的雅气。刘呵呵从没见过这等贵家妇人,像是有回在乡里大户家做活儿,看到中堂墙上挂的仙姑画儿一般,立时觉着自己穷烂不堪,便是通身洗三道也还嫌脏。而那张桌,漆了枣红漆,边沿密密雕着花枝,亮滑滑、重沉沉的。刘呵呵虽不懂,却也知道是件极值价的上好木器。那妇人身形窍弱,哪里有多少气力。妇人用那双瘦窍细白的手把着桌腿,左扳右挪,桌子却一动不动。刘呵呵瞧着不忍心,忙几步赶过去,一把抓住桌沿。那妇人吃了一惊,抬头望了刘呵呵一眼,顿时变了色,忙缩手回身,躲到一边,低下眼,又羞又慌,又怯又恼。
刘呵呵也随即想起,曾听人说过,大户人家的妇人有诸般礼数,头一条便是决不见外间男子,一眼都不成。这妇人是京城三槐王家的,礼数自然比乡里大户严得多。刚才她瞅了我一眼,莫要因这一眼惹出祸事来。刘呵呵顿时有些慌,不知该帮还是该走开。他忙向院里望去,里头静悄悄没一丝声息,自然没有旁人。而两边王家的其他人,都各顾各吃力搬抬,并没有人朝这边望一眼。他又偷偷望了一眼那妇人,妇人仍垂着眼,十分羞惧。不过,刘呵呵发觉,那神色间并没有厌恶。
这些年来,刘呵呵从其他妇人眼中见得最多的是厌恶,像是瞧他一眼,便要污了身子一般。刘呵呵心里一阵感激,再瞧那妇人孤弱弱站在寒风里,身子微微有些抖,他胸中一热,不再顾忌,一使力,将那张桌子搬了起来。转过身,又瞧了那妇人一眼,妇人仍旧那般垂着眼,并没有喝止。他便不再多想,搬着桌子大步进院,放到小堂屋中间,而后一趟一趟将驴车上其他器具全都快步搬进房里,大致安放好,这才出来。自始至终,妇人都立在那墙边,眼睛一直垂着,身子一直抖着。刘呵呵不敢多瞧,忙转身走了。
这之后,刘呵呵每天装作无事,总要绕到那条巷子里去瞧一眼,那院门却始终紧闭着,再没见过那妇人。他已年过三十,孤旷已久,但凡想起妇人,心头总是喷火,甚而见到母牛母羊,都难把持。可念及那妇人时,却极不同。那火被浇
